“那时不知有多少权贵子弟追求,为了买奴家一晚,都抢着一掷千金,现在回想,那段时光过得真快啊,转眼就已经到了该赎身的时候,但奴家心高气傲,一直找不到合适去处。
“也是这个缘故,才有嫉妒您的人,联系奴家,来搭讪小大人,其实奴家当时也有些非分之想,想着假戏真做也不是不行,可是后来您也知道,您全程目不斜视,连眼神触碰的机会都没有。
“宴会一散,小大人就第一个起身走人,现在看来,确实没有偷瞄过奴家面容,都毫无印象了。
“所以后面得知公子落狱贬官,奴家除了这位小娘子说的心思外,深夜也有暗暗幻想过,小大人会不会回心转意,后悔拒绝奴家,反而穷追不舍的追回,那种幻想实在令人沉醉。”
她嘲讽一笑,指着自己:
“奴家甚至还天马行空的想过,那时候再答应也未尝不可……现在看来,真是可笑可叹。”
众人都有些沉默,看着面前这位憔悴可怜的歌姬。
罗娘与欧阳戎保持对视,继续道:
“您被贬后,说来也巧,长乐公主府上继续召歌姬戏班,奴家那时觉得这是个好去处,再加上,当时还共情过长乐公主,心中难免有些亲近之意,于是便去了,结果……”
她讥讽一笑:
“奴家算是尝到了报应,长乐公主喜怒无常,听多了后就厌了琵琶曲,奴家百般讨好都无用,她嫌奴家年老色衰,将奴家打发出去,可原来的教坊司各楼已经不接收奴家这样的大龄歌姬了。
“奴家这才知道,红颜已故,有多凄惨,又因为年轻时候心高气傲,心中嫌那些落魄姐妹,现在到头来,在洛阳也没知心姐妹帮衬。
“再加上以往远离您这样的贤人君子,彻底的孤苦伶仃……后来,破罐子破摔,嫁了一个重利商贾,日子倒是能过,却人暖自知,后来离开了洛阳,一路飘荡到了江南……
“这段日子,奴家时常深夜惊醒,以为还身处年少时的繁华朱楼,穿着全场瞩目的血色罗裙,弹奏着才子争相歌颂的琵琶……可等梦醒环顾周围,屋中漆黑寂静。
“奴家时常回想,人生真是荒唐,人似乎只有短短数载算是真正的活,快乐风光,余生其它时候,都与死去无益,昏昏碌碌,黯然无光,人这么活着,还有何意义……”
琵琶妇人话语缓缓停住,低着头,重新抱起琵琶,手掌无意识的连续抹捻。
琵琶声没有具体的曲调,却出奇的哀伤。
本来有些脸色不善的叶薇睐,听着听着沉默了下来。
裴十三娘似是早就猜到,打量了下憔悴落寞、独自弹奏的琵琶女,轻轻一叹。
同为宫人、处境又何尝不同的胡夫、妙真二人,不住的仰头饮酒,不知在想什么。
欧阳戎忽然朝罗娘举杯道:
“这么看,确实是故人了。”
没有等她回应,他仰头饮下酒水,长吁一口浊气。
罗娘见状,忙不迭举杯,随之也饮尽酒水。
她看向欧阳戎的眼神满是愧疚与敬重。
众人这才明白她此前见到欧阳良翰,为何那般激动。
欧阳戎淡声问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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