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学史上描写未来的作品汗牛充栋,无论是乐观还是悲观,总带有幻想文学的朦胧滤镜。
但是张潮这部《最后一课》充满“幻想”,却毫无“幻想色彩”。
虽然里出现了大量“未来”的生活细节,比如随时随地可以进行的视频通话,手机代替了钱包,人脸验证这种只在电影见到的高科技随处可见、一文不值……
但是整个的氛围却是近乎于压抑的“现实感”。
两种大相径庭的风格混搭,却异常协调,浑然一体,呈现出一种奇特的“现实未来主义”的调性。
张潮在这篇里使用了自己的名字作为主人公的名字,甚至移植了一些众所周知的家庭背景给他(例如父亲是教师),读起来却有一种让人后背凉飕飕的“冷峻”。
他像一个法医一样,不动声色地将这个同名者的人生剖开,取出大脑、心脏、肝、肾脏……甚至是生殖器;再沿着纹理,细腻地切开他的肌肉,展现被包裹着的血管、骨头、神经。
却没有流下一滴血。
随着「张潮」被“剖开”“切开”,社会的某个侧面也被“剖开”“切开”了。
《收获》杂志的编辑们还读到了另一层意味——《最后一课》还以主角「张潮」的视角,解剖了中国大城市「中产阶级」人群的集体焦虑。
当代中国并不是没有城市文学,上海的王安忆,武汉的池莉,当然还有更早之前的王朔,都写出了优秀的城市文学作品。
但这些家笔下的城市印象往往偏于一隅,主要表现的是“老城市”的悲欢离合,而对这些大城市社会结构、经济结构以及人群意识发生的剧烈变化,却难以触及。
这点上,就远远不如欧美、南美、日本,甚至是一些西亚、北非国家(例如埃及有纳吉布·马哈富兹)。当然,这也和中国的现代城市化进程起步太晚,又发展太迅速有关。
毕竟欧美的城市文学传统,可以追溯到一百年,甚至两百年前。无论是英国的狄更斯,还是法国的巴尔扎克,都是描写城市的大师。
而《最后一课》则以极其敏锐的笔触,创造性地提出了「阶层跌落」这个说法。
编辑们随着「张潮」的经历,看到了汇聚在深城的那些“白领”甚至“金领”光鲜生活外表下的一地鸡毛。
所在行业的周期性衰退或技术淘汰、收入的停滞与物价的通胀、高昂的房产负债(每个月竟然要拿出几千元供房子),以及过度依赖信贷维持中产生活方式。
学区房、优质教育、优质医疗,以及因为“独生子女”政策而变得异常脆弱的家庭结构……
导致了深城的「中产阶级」始终处于一种强烈的焦虑感当中,而这种焦虑感具体到《最后一课》所表现的教育主题,则体现为为了防止下一代的“独苗苗”「阶层跌落」,而近乎疯狂地“卷”基础教育。
【……此刻张潮掌握了挑弄家长神经的全部技巧。晚上11点半,他打开电脑,开始编辑今天的“反馈信息”——
「子涵妈妈您好:
刚刚下课,现在才有空和您说下今天子涵的学习情况。今天子涵在课堂上的表现如下——
今天我们上课的内容是提前学习七年级下册的文言文《孙权劝学》《卖油翁》。这两篇文言文属于必背篇目,十分重要。子涵的课前预习没有做好,所以进度比别的孩子慢了一点。但是他课堂上大部分时间的注意力都比较集中,所以最后也勉强完成了全部课堂练习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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